学校开完了动员大会,便是全市范围内的动员。由学校和街办,居委会组织的动员小组。到符合下乡条件的学生家里逐家动员。
这些人到我家来动员特别顺利。我妈不识字,典型的家庭妇女。在这些人的浮言巧语。理论滔滔中无言以对,只有点头称是。当这些人意识到这家庭妇女已被强大的语言攻势所征服,最后以结论性的口气问是否通意你儿子去国营农场务农时,我妈点头表示通意。他们高兴地说,谢谢你们全家对我们居委会工作的支持,并握了握我妈粗糙的手。
可是到了我家后面的阿五头家中让动员,都不是那样的顺利。
首先,她妈十分热情地给这些人倒水递烟,让座。其次耐心地听了这些人的动员令后,接着她妈开始讲起外面的形势。学生下乡的意义和必要,以二十多分钟的演讲,压倒了这些人五分钟的动员,使他们所感到兴奋和不想在这儿耗时间的念想。还没有继续宣传。阿伍的妈来了一个180度的大反转。
“这几天,听说国营农场正在筹建生产建设兵团呢?”
“是呀!你也知道。”这些人的组长说。
“听说是部队编制,军事化管理。”
“没错。”
“军事化管理肯少不了持枪训练。”
“这是必然的。”
“那好,你们来看,我儿子阿五的手。”
阿五的右手中指已经缺了。
“你们说,没有中指的手,怎么握枪?怎么板扣机?
这番话,说得合情合理,这些人一时无以言对。
几个人面面相觑,没有人可回答这个问题。
居委主任说“哎呀,阿五妈,你的这个问题,是挺特殊的。我们也无法回答你,只能先请示一下上级领导,再回答你,好吗?”
“那太好了。真是要感谢你们。等这个问题有定论了,我们再继续聊!”
阿五妈倒是存心存意地等动员小组来继续聊,可她再也没等到。这些人不敢来,再与她斗心机了。后来阿五没下乡,派工作了。
在这几天,我将户口迁移证,粮油转证放在我口袋里焐了又人焐。犹豫了几天。最后恋恋不舍地交给学校,统一办理下乡事宜。
交完这两个本,我长叹一口气,走出学校。在路上毫无目的瞎逛。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,嬉笑的路人,我感觉这已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了。这条来回走过无数次的马路,此刻显得如此陌生。路边的梧桐树已露出嫩芽。预示着春天将来了。而我却感到心中的还沉在严寒里。
走到张平家。他家还在最后的期待中,他哥哥比我们高一届,已经被指定下乡插队。但她妈说儿子身L有病,户口已迁走。人还留在城里养病。现在他也要下乡了。他爷爷的意思是老大已经下乡了。是否能让二孙子留下,照顾二位老人。
可他爸爸的处境比我家好不了多少。他爸爸在旧社会是资本家厂里的技术人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