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每每说起“夫君”二字,尾音都落得很轻,像轻飘飘的柳絮,风一吹便消散了。
闻憬终于抬起眼看她。
烛火下,男人的眼眸像没有着色的火焰,烧得沈灼华不敢同他对视。
但沈灼华从不是一个胆怯的人。
她还是微笑着看着他的双眼,不让他看出来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,“夫君觉得不是吗?”
闻憬这才开口,“二婶看中掌家权不会放手,你是要与她争也好,还是仅仅不服气也好,我都不会管。”
沈灼华一愣,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。
“我不清楚祖母同你家做了什么交易,也不想理会。”
闻憬把玩了两下酒杯,轻轻放下,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响,“但那些无聊的争斗不要拉上我,拙劣的手段也不必用在我身上。”
沈灼华脸上的笑意消失了。
她装傻,“夫君说什么,我不太听得懂。”
闻憬却已经起身了,拄着拐往外走。
沈灼华的手藏在阴影里,很快地,用力扯了一下袖子,再松开时脸上已经重新带了笑容。
“那夫君想要我怎么做?我已嫁了进来,往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,夫君同我说一声,我好心里有个底。”
闻憬慢慢走到门边,再转过头来时,沈灼华能看见他脸上明显讥诮的神情。
“你要怎么过,在收下闻家的好处时难道没想好吗?”
房门被他推开,晚风略过闻憬曾经宽阔的肩膀,吹开了沈灼华耳边的发丝。
"这般钻研不必问我,没意思。"
沈灼华的笑再也挂不住了。
等回过神来时,那拄着拐的瘸子已经只剩一个融于黑暗的背影。
——有些人确实不会大喊大叫,但那嘴能像刀子一样戳人,可怕得很!
不就是看见他摔了么?
早知道听见声音时就不该进来,让他自己在地上爬到天亮吧!
对闻憬的那一丝同情荡然无存,沈灼华气得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全喝了,这才自己消化掉情绪,平静下来。
罢了,不就是一个傲慢尖锐的高门公子哥么,对她有偏见就有吧。
至少闻憬说明了不会管她,那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。
这个将军府,比闻憬难对付的人恐怕更多,幸好不是妹妹嫁过来。
想起沈其蓁,沈灼华又叹了口气。